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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峡之旅:三游探索

07-19

三峡之旅:三游探索

作者:沙溪、綦江


平生与朋友第三次游白帝城

平生三次游三峡,都与万州(当年叫万县)老綦有关。

今年初复时节,约上三位没去过三峡的朋友,从成都出发,驱车前往万州拜访老綦,顺便再游一次三峡。记得多年前的交通条件,从成都出发,坐车转坐船,四天才能到达万州。光阴似箭,地覆天翻,今天中国的交通日新月异,高速公路半天车程便到达万州。在老綦陪同下,开启了游览三峡的行程。

记得第一次游三峡可追朔至四十多年前,那时大学即将毕业,一群二十几岁的少男少女跟随系主任从重庆朝天门码头坐游轮到三峡沿线实习考察。

船至万州时,最想见到的人是老綦,无奈他赶巧在外地出差,舟车劳顿却未见到朋友,心中不免些许遗憾。

正是三峡好风景,长江悠悠难逢君,怀揣遗憾离开了万州,前往地处小三峡的巫山考察。

巧的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在巫山县城的大街上,我竟然遇上了出差此地的老綦。久别重逢,欣喜万分。这也太神奇了,我们在巫山小住一夜,居然能碰上我极想见到的朋友。

老綦是一位很哥们儿的朋友,为了尽地主之谊,他把我从同学身边拉到一个僻静的地方,悄悄告诉我:“跟我走,晚上当地老乡请我吃娃娃魚,我们一起去吃。”“天!那不是国家保护动物吗?”我吃惊地望着他。“没事,小三峡娃娃鱼多得很,都悄悄打来吃。”他生怕我不领这份情,神情坚定地抓住我的手,不容质疑。也许是四十年前法制不甚健全,执法部门也管不过来。我就这样惶恐不安地被他拉到一个小餐馆的后厨,稀里糊涂地吃了一顿娃娃魚,究竟是什么味道我也没有尝出来,只觉得厨师手重,味道很咸。

平生第一次游三峡,什么都没记住,就只记住了老綦请我吃了一顿国家保护动物娃娃鱼。

第二次游三峡,间隔第一次游三峡已十多年时间,人到中年。那时通讯不发达,人们交往多是以书信往来,我事先写信告诉老綦到达万州的時间。随单位一群人,依然是坐车到重庆,朝天门码头上船,顺江而下。途经万州,老綦已在码头上等我。

三峡大坝还没修建时,从江边码头到万州城区要登很高的梯步,于我这种平原城市长大的女人,是一个不小的挑战。梯步两侧全是卖三峡石的摊子,我被这些大大小小形态各异、色泽艳丽,天工巧成的三峡石吸引,目不暇接。 在众多美石中东挑西选,不知不觉中,竟买了一大堆石头。老綦不以为然地说:“这东西你也喜欢?长江沿线多得很。你要喜欢,我给你点。”

随他回家,给了我一大堆品像远超我买的三峡石。

背着死重死重的石头,屁颠儿屁颠儿地跑回游船,向同事显摆我的石头。让同事们大吃一惊,“上个岸就搞回这么多高品质三峡石?有能耐!”

石头带回家,满屋摆起,凡客人登门无不显出羡慕嫉妒恨。

每当看见石头,便想起远在万州的老綦。

第三次与老綦游三峡

此次游三峡,是应老綦之邀,一是恭喜他乔迁江景新房之喜,二是几个好友从未游过三峡,正好邀约一起,陪同游一次三峡大坝修好后,水位已经上涨的长江三峡。

如今游三峡不用象当年那样坐几天的船,由于水位上涨,沿江三峡再无当年的险峻,壮美,再也看不见两岸耸入云端的高山和刀削一样的悬崖峭壁。再也体会不到峰回路转的惊奇,飞瀑敲打船板的兴奋。窃喜自己前两次坐船沿三峡,真真切切地体会了李白“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的三峡的雄伟和秀美、壮丽。

车至白帝城,当年那个高耸入云的城,竟然幸运地躲过了水位上涨之“噩运,”在只留下的一个小山包上顽強地屹立着。

老綦说自己来白帝城至少几十次了,当年身居文化局官员位置,凡有上级领导路过游览、视察工作,友邻省市旅览、学习,他必陪同前往。如今退休,赋闲在家,人退茶凉,没有了当年的前呼后拥。几个退休人员自费游玩,也还逍遥自在。

在去往云阳的路上,车子行至奉节城边一个叫衣斗门的城门楼子,老綦说当年江姐的丈夫彭咏梧的头颅被国民党砍下,就是挂在这个门楼上的。他接着又说江姐两夫妇是他姐夫的表叔表婶。这一下激起了我们极大的好奇心,想知道更多烈士及后代鲜为人知的一面。在他这儿听到的绝对是第一手资料,远比书上读到的要真实、详细得多。

一到云阳,老綦的话匣子一下打开了,说自己从小就跟随父母生活在云阳。由此引出了他父母当年跟随解放军打进四川的光荣历史。这引起我极大兴趣,也无心逛风景了,拉着老綦刨根问底。刨出了一个为中国革命做出过许多贡献的老革命。

老綦的父亲綦积善

老綦滔滔不绝述说着父亲不平凡的一生:父亲綦积善,祖籍是山东利津县利津镇西綦村人,1947年2月参加革命。

参加革命的经历也很传奇。父亲小时候家里很穷,靠乞讨为生,尽管如此,但父亲刚肠嫉恶、落拓不羁。抗日战争时期,日本人占领了父亲的家乡。一日父亲进城讨饭,遇到日本鬼子,鬼子叫父亲给他们敬礼,父亲不从,鬼子便是一顿毒打,还把父亲吊在城门口一天一夜,十二岁的少年哪经得起这般折磨,差点送了小命,从此父亲小小心灵深理着对日本鬼子仇恨的种子。

当年八路军在山东与日本鬼子打游击,父亲和一伙乡亲被鬼子拉到炮楼当民夫。一日八路军与炮楼鬼子交上火,父亲趁机带着民夫们逃跑,逃跑路线要趟过黄河,时值寒冬腊月,父亲在河里人都冻成了冰碴儿,幸好遇上当地的老乡相救,才捡回一条命。

父亲十五岁那年,八路军攻打他家乡利津,父亲义不容辞地参加了八路军担架队,枪林弹雨中他表现出的勇敢机智很得营长赏识,在相处的日子里,营长教他学习识字,教他革命的道理,让他懂得了只有革命才能救中国,救穷人,救自己。从那时起,父亲便从不自觉到自觉地参加了革命,在村里先后担任青救会会长,基干民兵队长,打土豪分田地,组织土改运动。

解放战争爆发,父亲奉命参加济南战役,从此走上了职业革命者的道路,

他带队参加了济南战役、淮海战役的支前工作。淮海战役结束后,他们编入华东支前司令部,一直跟随部队打过长江,解放南京。刘邓大军要挺进西南,需选一批有文化的干部组成西南服务团,跟随部队去接管政权,父亲被选中参加西南服务团。听父亲说,当年营长带着他一边打仗,一边教他识字,加上父亲学习非常努力,几年仗打下来,他跟着营长学到了相当于初中文化水平,所以能选入服务团。1949年父亲所在的西南服务团随解放军第二野战军进军西南。部队行至云阳时他留下来参加征粮,土改,打土匪,接管政权。党的一声号令,父亲就义无反顾留在了一个没有群众基础,随时都有牺牲的可能,很多人都闻而生畏,人生地不熟,重山峻岭、层峦叠嶂、瘴气横溢的大山里,这一留就扎根一辈子。

父亲 从1949年起,历任四川省云阳县区委宣传科长、组织科长、区委书记,云阳县委农工部长、县委书记、县委第一书记,中共万县地委副书记、行署专员,四川省万县市政协主席等职。直到1995年11月离休。

父亲从一个以乞讨为生的穷苦孩子,成长为党的高级领导干部,个中经历了无数艰难困苦,生死考验。

刚到云阳时,为了配合解放军剿匪征粮,父亲提着盒子枪下乡与土匪周旋。当时人们说的“匪”并不是指一般的土匪,而是国民党溃逃后潜伏下来的“兵匪”、特务,是受国民党组织策划的,他们人数虽少,能量却很大。经常是勾结地主恶霸、流氓惯匪,疯狂地进行暗杀和破坏,妄想趁红色政权立足未稳之际颠覆人民政权。他们躲在大山里,活动十分猖獗,抢公粮、扰乱社会秩序、破坏生产,还大肆进行反动宣传,造谣说共产党“共产共妻”、“兔子尾巴长不了”等等,用以蛊惑人心,制造混乱,征粮队工作十分困难,随时都冒着生命危险在工作。父亲曾回忋说有一次他们下乡征粮,住在老乡家,那日父亲正在擦枪,门突然撞开,一个穿长衫的土匪奉命提枪进来刺杀父亲,却被父亲刚擦完的枪抵在胸前,吓得瘫软在地。这样的险境父亲一生经历了若干次。

战争年代父亲历经枪林弹雨,九死一生,身上仅毫发无损,冥冥之中,仿佛有神明保佑。

但在那个特殊而疯狂的年代,父亲被当成走资派遭到批斗时,差点被造反派拉到河边枪毙了,千钧一发之际,武装部长带领支左部队及时赶到,大呵一声:“枪下留人!”救下了父亲。

老綦说他父亲生前做事高调,做人低调,从不讲自己的光荣历史,也不要别人去宣扬他的辉煌人生。所以对父亲的过去知之甚少。

有这么传奇的父亲,那这个家族一定也有许多精彩传奇的故事,我意犹未尽地希望老綦讲讲他们这一辈人跟随父亲所经历的人生道路。

老綦全家人与大伯合影

老綦说他家兄弟姊妹五人,他排行老四。他们小的时候,父母都忙工作,无暇照顾他们,是由保姆带大的。在那个特殊年代,父母被打倒了,关进牛棚,停发工资,五个孩子顿肘陷入困境, 云阳县第一家庭的孩子,倾刻间便无依无靠,无生活来源,此时家里的保姆不仅不离开,还顽強地撑起这个家,用丈夫在干搬运挣来的微薄收入,养活他们。

老綦说他那时才九岁,跟着保姆的丈夫到船上去帮忙扛包,小小年纪能扛一百多斤。也难怪他这个山东大汉的后代个子不高,从小就背负如此沉重的担子。家里的兄弟姊妹搬砖的,砸石子的,各尽其力,以微薄的收入,渡过了那个苦难岁月。

这段讲述最让我感动的是那位保姆,一个生活在社会最低层的农村妇女,却有着中国劳动妇女的勤劳、善良、质朴、顽强。在那个年代,人们躲都来不及,她却以博大的母爱,给困境中的老綦兄弟姊妹带来了生的希望,如春天的甘露,洒落在孩子们的心田,虽然悄然无声息,却滋润着逆境中一棵棵生命的幼苗。

第三次游三峡,没顾上看风景,缠着老綦听他讲他家的传奇故事。他父亲一个可亲可敬的革命老人,用他传奇的一生,诠释了一个共产党员,一个革命者平凡而伟大的一生。

三游三峡,此次收获颇丰,万县第一家庭的故事让我久久不能释怀,且感慨万千。老一辈的革命者不只现身在战场上去出生入死,在祖国和人民需要时,不怕流血牺牲,挺起民族脊梁,为民为国奉献韶华青春。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叫--南下干部,他们是英雄!

英雄不老,英雄永远活在我们心中!

图片来源:綦江,林全军,支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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